美國對亞洲的影響力，川普下台之後還能恢復嗎？
發布日期：2018-04-16
文：Joseph S. Nye（哈佛大學教授，最近任三極委員會北美主席）
三極委員會（Trilateral Commission，由政治與商界領袖、記者和學者組成）最近召開了會議，許多人表示擔心美國在亞洲領導力的衰落。目前各亞洲國家與中國的貿易額高於美國，且常常高出一倍以上。這一擔憂因為川普總統（Donald Trump）最近的關稅政策以及蔑視多邊機構的言辭而愈加濃烈。在新加坡，人們經常可以聽到一個問題：美國的亞洲領導力能活到川普下台嗎？
歷史可以提供一些角度。1972年，尼克森總統（Richard Nixon）在沒有發出警告的情況下，單方面對美國盟友徵收關稅，違反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框架，還發動了不受支持的越南戰爭。恐怖主義恐慌蔓延，專家們紛紛擔心起民主的未來。
第二年，大衛・洛克菲勒（David Rockefeller）和茲比格涅夫・布里辛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建立了三極委員會，每年一次開會討論這一問題。與陰謀論的內容相反，這個委員會沒有什麼權力；但和其他非正式的「蹊徑」外交管道一樣，它使私人公民（private citizens）能夠探索管理棘手問題的方法。成果可見於它的出版物和它的網站。
在新加坡，對於川普後的亞洲沒有產生共識。比如，印度和中國成員對於中國「一帶一路」基礎設施項目的作用持有不同觀點。一些亞洲人和美國人對成功解決北韓核危機，以及中美開戰是否不可避免這一更大的問題意見相左。一些歐洲人不清楚當前的全球不確定性，是拜中國崛起還是川普上台所賜。
我自己的猜測是——我在會上警告我很有可能是錯的——美國能夠在川普下台後恢復期領導力，如果它能夠重溫與他人一起運用實力，用實力凌駕於他人的教訓的話。換句話說，美國需要運用其軟實力建立網路和機構，實現與中國、印度、日本、歐洲和其他國家合作應對跨國問題——如貨幣穩定、氣候變化、恐怖主義和網路犯罪，這些問題沒有一個國家可以單方面解決。這需要克服伴隨川普上台出現的單邊政策和態度。
對中國崛起問題，與當前的悲觀論調相反，美國將保持重要的實力優勢，即使川普連任，這一優勢也回比他的八年任期持續得更久。據聯合國數據，美國是唯一一個2050年還能為全球人口貢獻增量的發達國家。今天人口最多的國家中國預計將把這一寶座讓給印度。
第二個優勢是能源。十年前，美國對進口能源的依賴讓人看不到希望。如今，頁岩革命將美國從能源進口國變為能源出口國，北美有望在未來十年中實現自給，而中國越來越依賴進口能源。
科技是美國的第三大優勢。彰顯本世紀實力的科技有生物技術、奈米技術和下一代資訊技術（如人工智慧和大資料）。大部分專家認為，儘管中國的實力在增強，但美國仍是這些技術的研究、開發和商業化的全球領導者。
此外，美國的第四個優勢在研究基礎上，即它的高等教育體系。據上海交通大學排名，世界大學前20強美國占了16席，沒有一所來自中國。
美國有望延續到川普時代後的第五個優勢是美元的角色。在世界各國政府所持有的外國儲備中，只有1.1％是人民幣，而有64％是美元。IMF將人民幣納入決定其帳戶單位特別提款權（SDR）價值的貨幣籃子，折讓許多人認為美元的日子已經進入了倒數。但人民幣在國際支付中所占比重此後有所下滑。可信的儲備貨幣要依賴有深度的資本市場、誠實的政府以及法治。所有這些中國在近期未來都不具備。
第六，美國擁有中國所不具備的地理優勢。美國被海洋環繞，儘管川普採取了錯誤的破壞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的政策，但美國與加拿大和墨西哥的關係仍然友好。另一方面，中國與14國相鄰，並與其中一些最重要的鄰國有領土糾紛，如印度、日本和越南。這限制了中國的軟實力。儘管地理給了中國基於陸地、輻射南海的實力，但美國在南海沒有領土主張，並在其餘95%的世界海洋地帶擁有海上支配權。
但最重要的是，美國和中國並非註定要開戰。雙方對彼此都不構成生存威脅。一戰爆發時，德國已經在1900年超越了英國，而英國人對德國人圖謀的擔憂引發了大戰。相反，美國和中國有時間管理好彼此之間的諸多衝突，未必會陷入瘋狂或恐懼。
美國不但擁有上述實力優勢，還與日本和韓國是盟國。不論未來和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展開如何對話，川普都必須謹防金氏政權削弱這些聯盟關係的長期目標。
在新加坡，我引用了李光耀對我曾經問他的問題的回答。我問他中國能否超過美國。他說「不能」，因為中國儘管有14億人才可資利用，但美國的開放使它能夠利用和聯合75億人的才華，比中國的創造力更強。只要這一開放性能保持，美國在亞洲以及其他地區的領導力也很有希望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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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羅元祺
核稿編輯：翁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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