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陷入貨幣戰的風險--簡郁展編譯

發布日期:2019-09-09

星期一(8/5)當美國宣布中國為匯率操縱國時,全球兩大經濟體長期以來的貿易緊張關係擴及到更敏感的貨幣領域。若局勢持續升級,則可能對全球金融體系造成巨大影響。星期三時(8/7),我們便可以觀察到緊張局勢升級。印度、紐西蘭、泰國的央行分別調降利率以保護本國經濟應對世界貿易與貨幣體系的衝擊;而德國工業產值的糟糕表現加劇人們對歐洲經濟衰退的擔憂。全球資金湧入相對安全的金融商品,尤其像是美國國債。

然而,蔓布全球的悲觀心理早已在中美兩國日益緊張的關係中扎根。

中國是否如同其國家領導人與國際經濟學者所說,允許人民幣對美元貶值,是為了應對國內當前經濟發展體質?抑或是如同美國總統川普所說,此舉的目的是為了讓中國出口商有更多的不公平貿易優勢?例如,若位於中國的廠商生產家具產品,人民幣的貶值則有助於其銷售至美國時具有優勢。

這場衝突似乎反映川普總統否定了全球經濟政策制定者得共識,包括「各國可自由制定旨在促進穩定經濟成長的貨幣政策,即便這項政策可能導致其貨幣貶值」、「各國可以在不致偏離其經濟基本面太多的範圍內,自由的管理其匯率政策」。再者,這也反映川普總統一心減少美國貿易赤字,他認為這使美國成為全球貿易體系中的受害者,但發動貨幣戰可能需要付出龐大代價。

麻省理工學院經濟學家、美國財政部,以及英格蘭銀行的前官員克里斯汀•福布斯表示:「匯率是全球經濟衝擊的緩衝工具,我擔心貨幣戰會進一步弱化這數十年來支持全球快速經濟成長的國際框架」。例如,當一國經濟衰退時,其匯率往往會下滑,這將有助於該國出口產業並減輕蕭條的負面效果,為經濟成長創造復甦機會。

多年來國際的貨幣估價一直存在壓力,尤其是在主要經濟體面對經濟的低迷成長時更是如此。然而,這個最新的貨幣摩擦卻非如此。至目前為止,各國一直專注於刺激國內經濟。特別是各國央行調降利率並採取其他相關措施,企圖引導資金注入其金融市場,而這些行動往往造成本國貨幣的貶值。畢竟,與利率較高的貨幣相比,投資利率較低的貨幣會因無法套取利差而較不具吸引力。

然而國際經濟學家的傳統觀點認為,調降利率並不能算是匯率操縱。國際經貿並非你死我活的零和遊戲,降低利率可以活絡一國經濟動能,因而使全球受益。

川普政府對全球貨幣政策採取零和式的作風已經違反了這些制度的精神。

從這層意義上來說,中美最近的舉措可能波及到相對穩定的貿易訂單,造成不可預測的連鎖反應。當貨幣幣值出現大幅波動時,即便是強權國家,也可能發現自己的經濟部門在全球大幅匯率波動後原有競爭力受到衝擊。它還可能削弱美國在國際金融體系發揮的核心作用,尤其如果美國對貨幣操縱指控所採取得報復手段是美元的刻意貶值。

彼得森國際經濟學研究所總裁亞當•波森表示:「美元作為國際主要貨幣對美國來說具有巨大好處,但缺點是當美元嘗試貶值時,它就多少會受到限制。但若美國過度濫用美元作為主要貨幣的特權,情況最終將出現轉變」。

美國將中國訂為匯率操縱國這項決定目前並無太大實際作用,但隨後美國可能迫使國際貨幣基金或其他國家做出與其相同的結論;或者這將導致美國財政部直接介入外匯市場。

這並非川普總統第一次指控美國的主要貿易夥伴運用貨幣政策不利美國。他曾抨擊歐洲中央銀行於6月時採取貨幣刺激政策,並在推特上抱怨「由此導致的歐元貶值,不公平地使得他們與美國的競爭更加有利」。

歐洲央行則解釋該措施是為了防止歐洲再度陷入衰退。相較川普政府,當初歐洲央行首次採取量化寬鬆政策時,受到歐巴馬政府的支持。歐巴馬政府相信,即使歐洲央行的作為會對全球貨幣產生影響,但最終仍會裨益美國。

同樣地,川普政府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之決策與主流經濟學家解讀人民幣匯率的觀點並不一致。隨著中國經濟成長放緩(一部份原因是貿易戰),以及市場力量促使人民幣走低。但中國人民銀行力保人民幣不劇貶,是為了防止資金因為貨幣劇貶而流出中國,或是避免使世界經濟不穩定。星期一人民幣大貶並非是中國刻意戰貿易夥伴便宜的作為,反而是其盡量減少干預以使其更接近市場決定利率之故。

比較微妙的是,中國曾經確有介入操縱人民幣以維持其快速的經濟成長,但是於2010年代初期便已經結束這樣不公平的作法。但是川普政府所關注的是近幾年中國政府的行動,而非過去長期的作為,這兩者的經濟解釋不同。

而對川普總統來說,美元的貨幣政策也存在著矛盾的難處。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獨特作用,當海外恐慌時,資金便傾向流往被認為是世上最安全的美國國債,而這往往會撐高美元的價值,向使外國貨幣走貶。換句話說,川普總統越要求其他國家不許令其本國貨幣貶值,給全球經濟造成的不安局面越多,反而越可能令美元持續保持強勢。

當美元因美國經濟景氣良好而在外匯市場價格上揚,這將不利美國出口業者,但至少這樣的情勢是在景氣成長的狀況下發生的。若當美元是因全球經濟問題而飆升,則代表出口商將在總體經濟面臨壓力時遭受損失。2008年秋天便是一個極端的案例,當時美國經濟處於急速衰退的狀態,但美元卻因全球金融危機而上漲。

川普政府在與其他國家交涉時的習慣是將看似毫無關聯的議題連結起來,例如試圖利用關稅對墨西哥的移民政策施加影響。如果川普政府繼續使用貨幣政策試圖在貿易、技術、國家安全問題上打擊中國,這將代表川普政府已逐漸將戰火延燒至過去幾十年的穩定領域上。

AllianceBernstein首席美國經濟學家Eric Winograd表示:「發動貨幣戰是很危險的,因為人們不知道一旦發生後它將會於何種境地下結束。我們可以看見貿易戰已從一點擴及其他領域,貨幣戰很可能也如此。」

作者:Neil Irwin
譯者:台大政治系國關組三年級 簡郁展
撰寫日期:20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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